第一百二十六章 姬哙让国，燕国祸乱起

　　

<p>苏代、鹿毛寿、子玉等一干人等，先后入宫，觐见燕王哙。群臣皆言，武王封召公于燕地，至今燕国存在已有七百年，国祚已终。</p>

<p>望哙效仿尧、舜之道，以山川社稷为重，禅让贤达之人。燕相子之一心为国，是为贤者。王上将王位禅与子之，上达天，下安民。王上也能坐享清福，延续宗室。此乃，宗室之幸，百姓之福。</p>

<p>燕王哙闻言，半响无言，痛哭道：“武王伐纣，封先祖召公于燕。燕处北地，与戎狄胡人接壤。燕国命途坎坷，险些灭国。倚赖祖宗在天有灵，护佑子孙。燕国化险为夷，存国至今七百多年，传位三十几君。寡人亦无过错，安能将祖宗基业，恭送他人。寡人死后，如何面对地下的祖宗。”</p>

<p>苏代平静答道：“自古以来，有兴必有废，有盛必有衰。”</p>

<p>燕王问道：“何为盛，何为衰。”</p>

<p>苏代答道：“盛衰之道，自有天理。”</p>

<p>苏代解释道：“武王伐纣，封国上百。今，天下诸侯不过二十。岂有不亡之国，不败之家。”</p>

<p>燕王道：“燕国已有七百年，刚行王道，以争天下，正是兴盛之时，怎会衰败。”</p>

<p>苏代答道：“燕国相传七百年余年，及至王上，国祚已尽。王上亦效仿尧、舜之事，让位于贤者。王上之名，亦可流传后世，受人敬仰之。”</p>

<p>燕王冷声道：“寡人不让，又会如何。”</p>

<p>子玉恐吓道：“王上不让，国之不存。”</p>

<p>鹿毛寿道：“王上让位，续燕国祚。王上亦可延续宗庙，其后人亦可得国君之待。王上此举，亦不会受天下之骂名，而得流传千古之美名。”</p>

<p>众人皆道：“请王上效仿圣人之举，退位让贤。”</p>

<p>燕王指着众人，怒道：“尔等食寡人之俸禄，怎可行不臣之事。”</p>

<p>子玉冷漠道：“非我等不忠于王上，效忠国家。实乃大燕国祚已尽，王上亦无人君之福。”</p>

<p>燕王悲愤道：“你们…你们…”</p>

<p>鹿毛寿平静问道：“王上，许与不许，请发一言。”</p>

<p>子玉威胁道：“王上若不许，恐旦夕起萧墙之祸。宗庙被毁，宗室不存。”</p>

<p>姬哙见朝堂无一人忠心与燕，忠心与他。若今日不表明态度，势必会被强行逼宫。宗庙被毁，宗室被屠，燕国岂有复兴之日。此刻，他能做的只有忍。他将燕国复兴之愿望，寄托于诸侯与宗室。</p>

<p>姬哙仰天叹了一声，泣声道：“寡人愿意将燕国禅让于子之，颐享天年。”</p>

<p>子玉笑道：“燕相必不负王上所托。”</p>

<p>苏代道：“王上让国与燕相，实乃大贤大仁之人。”</p>

<p>鹿毛寿也恭维道：“王上美名，必将千古留名。</p>

<p>寡人之举，必是千古骂名，岂会是美名。</p>

<p>“寡人让国有一条件。寡人要举行典礼。”姬哙神色哀伤，请求道：“禅让典礼，要空前盛大，前无古人。”</p>

<p>鹿毛寿尚未提出这个要求，竟然被他主动提出来，迎合道：“王上所言，自当如此。王上让国与燕相，理应昭告诸侯，告诫国人，以安诸侯众人之心。”</p>

<p>苏代心道：“燕国大势已去。燕王不举行典礼让位。天下人必会认为是子之权势所迫，心生怜悯。自行举行，想要博得美名。岂不是让自己臭名昭著。”</p>

<p>姬哙起身，泣而离殿。殿中之人，无不讥笑。</p>

<p>群臣前去恭贺子之，子之问道：“王上降昭，让位于我。今诏书有一，我是否应该顺应天命。”</p>

<p>苏代忙道：“燕相，此事重大，不可操之过急。”</p>

<p>子之有点迫不及待，问道：“我等这一日，已经很久了。”</p>

<p>苏代道：“王上虽降诏书，也将三百石的官玺交给燕相任命。然，天下诸侯、百姓不得详情。天下后世，不免觉得燕相有篡窃之名。请燕相稍安勿躁。”</p>

<p>子之想了想，问道：“我如何才能顺应天命，成为燕王，而不被天下人非议。”</p>

<p>鹿毛寿笑道：“王上已答应建坛，举行一场盛大禅让仪式。燕相择好吉日，召集百石官吏，令燕王亲自将玺印交给你，禅让天下。便可杜绝众人之议，亦可安诸侯之口。”</p>

<p>“好。一切听两位先生安排。”子之喜道：“王上要想举办一场盛大典礼，寡人就满足他的心愿。”</p>

<p>三日后，燕国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禅让大典。</p>

<p>燕王哙请子之登坛受禅，台下汇集着燕国百石以上的官员，燕军十万将士。燕王哙亲捧玺印奉于子之。子之假意推辞再三，燕王哙在请之。子之为难，方才接受。</p>

<p>姬哙道：“寡人将天下交于你。”</p>

<p>之子叩拜道：“子之不负王上之托。”</p>

<p>公元前316年，姬哙让国与子之，传至赵国邯郸。</p>

<p>赵雍拿着燕国的国书，失神地问道：“祖宗基业，怎可恭送于他人。燕王不做人君，甘心为臣，竟然禅位与子之。诸位，燕王是疯了不成。”</p>

<p>子之南面行王事，燕王哙选择称臣。姬周至从建立以来，只有推让之举，从未有国君将君主之位，禅让给臣子的行为。</p>

<p>燕王哙实行禅让，此乃姬周时代绝无仅有的事情。姬哙荒唐的行为，让燕国鼓捣出了大动静。燕国成为了中原诸侯关注的焦点。一向承平日久地燕国，不再平静。</p>

<p>姬哙虽然将国家禅让给了子之，但燕国的国都仍然在蓟城，燕国还是叫燕国。不同的是燕国之君不再是姬姓一族，而是换做他人。</p>

<p>这次君臣换位，权利交接，燕国没有发生一点动乱，更没有发生流血牺牲。燕国国内的平静，让人看不出有一点易主之象。</p>

<p>子之继任燕王，一边安抚臣民，实行新政变革，另一边派出使者，出使各国，将姬哙让国一事，昭告诸侯。</p>

<p>子之为燕王，他手中的兵马，应对国内叛乱是绰绰有余。中原诸侯国出兵干预，他没有胜算。</p>

<p>燕国之境，东面大海环顾，北面与东胡接壤，南面与齐国、中山和赵国相邻。对子之威胁最大者，除了强齐，便是赵国。</p>

<p>燕国和齐国向来友好，没有什么间隙。燕、赵之间却有战事发生。</p>

<p>公元前326年，赵肃侯甍，赵君雍继位。公孙衍邀集天下诸侯，以会葬之名，谋取赵国。燕国也参加了那次军事行动。</p>

<p>魏、齐、秦、楚、燕五国会葬，灭赵不克。魏、齐、秦、楚三国与赵国改善关系。燕国不但没有和赵国改善关系，意图夺取赵国北疆之地。燕军南下，入侵代郡，包围赵国逐鹿。</p>

<p>赵君雍亲率大军北上救援。燕、赵两国在平城勺梁交战。燕军战败，被迫与赵国签订城下之盟。统帅燕国大军南下之人，便是子之和燕王哙。</p>

<p>今，子之取代燕国，行王道。他最担心赵国会以匡正朝纲为名，出兵燕国。</p>

<p>子之为了安抚赵国，得到赵君的支持。派出使者子玉携带厚礼入赵。</p>

<p>赵雍拿着燕国的国书看了很久，也没能回过神来。</p>

<p>燕使子玉道：“先王哙继位至今，未曾振兴国力，反使国力大衰。先王自觉才德浅薄，愧对先祖。故而效仿尧舜之事，将王位禅让给贤臣子之。”</p>

<p>赵豹闻言，惊道：“燕国乃姬姓一脉之天下。燕王哙才德浅薄，不足以为王。大可将王位禅让给姬姓宗室之人。其子燕太子平，素有贤德之名，理应继承王位才是。”</p>

<p>“赵相有所不知。”子玉恭敬道：“太子平领军出征秦国，兵至函谷。燕国未曾与秦国一战，太子平私下撤军回国。令燕国失信于诸侯。此等行为，乃君子不耻。燕太子回国，便被吾王发配齐国为质。燕太子岂能居王位。”</p>

<p>燕国攻秦撤军，动摇了联军的士气。韩、赵、魏三国更是对燕国的行为感到羞耻。</p>

<p>公子成微笑道：“尧舜乃大贤大圣之人，为了江山社稷，禅让他人。瞬禅让禹，禹得位传于子。尧舜之后，再无听闻禅让之事。”</p>

<p>赵豹道：“武王伐纣，殷商灭，姬周兴。周公制礼，规范纲纪。尤其是宗法制的实行，确保国祚数百年。燕国是姬姓一脉，自然继承了周国的宗法制。燕王哙不按照宗法制确定继任人，反而禅让给臣下，这似乎有点说不过去。”</p>

<p>李兑也道：“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燕太子平是燕王哙嫡长子，最有资格继承王位。燕王哙不惜违背祖制，禅让天下与子之。大使，能否说说子之之贤能。”</p>

<p>“燕王哙行事，一向神秘莫测，我岂能所知。”子玉见赵臣意见多偏向燕太子，内心惶恐不安，语调平静地回道：“燕王哙禅让王位，吾王自觉不能胜任，多次力辞。燕王哙欲效仿尧舜之事，博取美名。吾王多番力辞无果，只好接受。”</p>

<p>公子成讥讽道：“尧舜之事，年代太久。商、周以来闻所未闻。”</p>

<p>“吾王继位，怕别有用心之人，在外散播谣言，混淆视听。故派出多位大使，出使诸侯国。吾王令我出使赵国。”子玉见赵臣有异议，为赌他们之口，又多说了一句，“吾王得位乃燕王禅让，非逼宫所致。”</p>

<p>“主君之位，要么嫡长子制，亦或者嫡长孙制，亦或者兄终弟及。燕王哙将王位主动禅让给大臣，千年难遇。亦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肥义问道：“子之之意，能否代表燕国。”</p>

<p>子玉笑道：“子之乃燕国之王。他的意思，自然代表着燕国。”</p>

<p>“赵君请看。”子玉见赵国诸臣猜疑，从大袖之中拿出一份堪舆图道：“吾王为了再续燕、赵之好，这几座城池送于赵国。”</p>

<p>赵君问道：“寡人无功，怎可得城池。”</p>

<p>子玉忙道：“赵君，此乃吾王表达的诚意。”</p>

<p>“恐怕不只是诚意这么简单吧！”田不礼冷哼一声道：“燕王是不想让我国插手燕国的内政。”</p>

<p>子玉稳定心神，忙道：“燕王哙筑坛，告诫山川大神，禅让吾王。吾王得位，乃有合理性。”</p>

<p>公子成质疑道：“真的是这样。”</p>

<p>“我怎敢欺瞒。”子玉面对赵君，问道：“难不成赵君，想要会干预燕国的内政否。”</p>

<p>“姬哙让国是燕国内政。赵国与燕国相邻，赵国要的是和平稳定。”赵君郑重道：“燕国之事，由燕国说了算。”</p>

<p>子玉得到赵君的明确答复，笑道：“外臣，立刻回国，将赵君的意思转达给吾王。祝燕、赵两国百年友好，共享太平。外臣，告辞。”</p>

<p>燕使走后，肥义问道：“姬哙让国必有隐情。君上相信燕使说的话吗？”</p>

<p>赵雍答道：“大争之世，何来禅让之礼。”</p>

<p>赵豹忙道：“君上，我们以肃清朝纲，匡扶正义为名，出兵燕国，燕地可得。”</p>

<p>“君上，臣以为不可。”田不礼又道：“燕王哙禅位与子之，燕国无动乱迹象。我们出兵燕国不是明智之举。”</p>

<p>赵豹道：“这么好的机会，岂可错失良机。”</p>

<p>“我国与秦国交战，再陷入燕国之事，赵国将陷入被动的局面。”赵君停顿少许，又道：“子之为王，要的是安定。自然不会打我国的主意。燕、赵两国亦可和平相处。传令给赵固，密切监视燕国的动向。”</p>

<p>公子成问道：“君上，不可错过谋取燕国千载难逢，最好机会。”</p>

<p>“我们能打燕国的主意，其他诸侯也不会放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赵雍笑道：“寡人不出兵燕国，自然会有人出兵的。”</p>

<p>肥义笑道：“君上说的可是齐国。”</p>

<p>“不错。燕国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齐国怎会坐视不管。燕国，注定是不能平静啊！”赵雍唇角含笑，舒心道：“寡人就和齐王田辟彊比一比谁的耐力更胜一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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