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均分天下
<p>公元前325年，秦公驷效仿魏国和齐国，自称为王。嬴驷称王之后，东出函谷，加大对魏国的军事打击。</p>
<p>魏王罂见一国之力难以应对秦国攻势。在魏相惠施及上大夫公孙衍的建议下，展开积极的外交活动。与众多诸侯，结为合纵之盟，共同抗御秦国。</p>
<p>魏王罂携太子嗣北上与赵国交好。南下与韩候康，巫沙会面，尊称韩候康为王。魏相惠施见三晋不足以抵挡秦国。</p>
<p>又说服魏王罂、韩王康一同前往齐国平阿与齐王田因齐相会，并让魏太子嗣到齐国做人质。齐王田因齐感受到魏国和韩国的诚意，不仅将魏太子嗣送回魏国，还答应共同对付秦国。</p>
<p>秦王驷见魏王罂派出使者四处有说诸侯，联合起来对付自己。以同父异母的弟弟公子疾为将，用武力压制魏国。</p>
<p>魏国不堪秦国的进攻，被迫献出河西、上郡之地。秦王驷得到魏国献出的土地，为了防御敌国进攻，确保这块土地长久处于秦国的统治下，派人前往上郡险要之处修筑关塞。</p>
<p>魏国虽然丢失了河西、上郡百里土地，但是抵挡住了秦国的攻势。秦国见山东诸侯又与魏国结盟，对他祸害巨大。</p>
<p>秦相张仪看出了秦王心中的忧虑，以天下为盘，以诸侯国为子，“王上，魏国下棋，招数太过于陈旧。我有办法，打乱这盘棋的布局。”</p>
<p>嬴疾见张仪说的轻巧，凝眉道：“秦相，你有什么好的法子，还不快说出来。”</p>
<p>张仪指着自己那张嘴，自嘲道：“我就用这张嘴，就可以让山东诸侯自乱阵脚。”</p>
<p>“山东诸侯大乱，秦国便可趁势而起。”嬴疾盯着张仪，急道：“秦相有什么好方法。”</p>
<p>秦王驷见张仪有意卖弄，急道：“你快说啊。”</p>
<p>“王上、左庶长，你们请看。”张仪指着棋盘，“姬周天下，兵车万乘，拥有甲兵数十万者，有同出三晋的魏、赵、韩，东边的齐国，南边的楚国，楚国东边的越国。以及北边的燕国和我国。”</p>
<p>嬴驷、嬴疾点了点头。</p>
<p>张仪伸手挪动棋子，又道：“宋、卫、鲁、中山等诸多小国，星罗棋布夹在大国中间。我们只需打出一道旗号，便可让山东六国相互征伐，中原大乱。”</p>
<p>嬴疾微微思忖，不发一语。</p>
<p>秦王驷也凝神听之。他也想知道狂士张仪会用什么方法，搅乱天下。如果中原诸侯相互攻伐，自乱阵脚。中原越乱，秦国受益就最大。</p>
<p>“东齐、西秦、南楚”，张仪，手指浮动，一字一句，正色道：“三家联盟，均分天下。”</p>
<p>嬴疾皱眉，觉得这个方法虽好，但是不容易实现。齐国和楚国，一向狂妄自大，怎会屈尊与秦国并驾齐驱，均分天下。</p>
<p>嬴驷微微思之，领悟隐藏在其中的意思。顿时，觉得张仪这个法子太好，赞道：“张仪，你的这个法子，太损了。天下人，也只有你，才能想出这样另类的法子。寡人越来越喜欢你的行事作风。”</p>
<p>张仪闻言，笑道：“王上觉得此方法，可行否。”</p>
<p>嬴驷点了点头道：“寡人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拒绝的理由。”</p>
<p>张仪道：“王上，我即刻派出使者，前往楚国和齐国。我也会将三国联盟，均分天下的消息，散播出去。”</p>
<p>嬴驷想了想，问道：“寡人能为秦相，做点什么。”</p>
<p>张仪摇了摇头，笑道：“王上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张仪带来好消息。”</p>
<p>嬴驷笑道：“寡人得你，实乃幸事。”</p>
<p>张仪道：“臣乃乡野之人，若非王上赏识，不以我身份低微卑贱，立我为秦相。我才能位居高庙，傲视诸侯。若非有王上知遇，匹夫张仪，还不知道在哪里乞讨生活。也许，早已经饿死在乡野，尸骨被畜生所食。”</p>
<p>嬴驷仰着头看着他道：“你乃当世大才之人，他们不用你，是他们的损失。寡人，怎会弃你。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你呀！不要旧事重提，多没意思。”</p>
<p>张仪摆了摆手，笑道：“不说了，不说了。”</p>
<p>嬴疾听他们之间的对话，满头雾水，问道：“王上、秦相，你们说什么呢？”</p>
<p>嬴驷和张仪相顾一视，纵声大笑。</p>
<p>嬴疾越加糊涂，问道：“王上、秦相，你们有了方法，说来给我听听。”</p>
<p>嬴驷用温柔的目光，看着胞弟，“魏国为何联合中原诸侯一起来攻打秦国。”</p>
<p>嬴疾，顿了顿，欲言又止。</p>
<p>嬴驷见他有顾虑，豪爽道：“秦国男儿，有什么就说什么。”</p>
<p>“王兄破周礼，行王道，以争天下。才会招来此祸。”嬴疾抬头道：“臣弟告诫王兄，不可图虚名，招实祸。”</p>
<p>嬴驷抬手道：“继续说。”</p>
<p>嬴疾见王兄没有生气，大胆道：“魏国、齐国称王皆遭诸侯讨伐，以至国力大损。秦国一路艰辛，走到今天，实属不易。秦国行王道，争天下，尚需时日，不可操之过急。王兄若听了我的意见，也不会如此。”</p>
<p>“左庶长，话不是这样说的。”张仪笑道：“大秦在王上的带领下，东取河西、上郡之地，屡败三晋。北扫义渠，南压蛮楚。王上若不行王道，以争天下，岂是大丈夫。”</p>
<p>嬴驷问道：“寡人称王至今，有辱国体没有。”</p>
<p>嬴疾摇了摇头。</p>
<p>嬴驷纵声道：“寡人还是那句话，诸侯国想要讨伐秦国，就要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p>
<p>张仪附和道：“王上，胸襟气魄，当今之世，无人能比，乃真英雄、真豪杰。”</p>
<p>嬴驷瞪了他一眼，“你呀！这张巧舌如簧的嘴，寡人爱死了。”</p>
<p>张仪笑道：“王上，我就是靠这张嘴吃饭的呀！”</p>
<p>嬴驷见嬴疾一脸茫然，仍旧没能明白张仪出的计策，“你说寡人图虚名，招实祸。寡人不称王，山东诸国就不攻打秦国。”</p>
<p>嬴疾道：“王兄，我不是这个意思。”</p>
<p>嬴驷举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目视着他，“张仪以西秦、东齐、南楚，三家均分天下为号。其目的是为了转移秦国目前面临的窘境。中原诸侯听说了东齐、南楚和秦国结盟，又会做出怎样的反应。”</p>
<p>嬴疾是聪明人，一点就懂，“中原诸侯为了证明自己，必定会出兵相伐。到那时，中原这盘棋，被搅了，水浑了。我们方可浑水摸鱼。”</p>
<p>嬴驷含笑道：“中原诸侯，爱虚名，我们就给他虚名。”</p>
<p>......</p>
<p>齐、楚和秦三国，将会盟的地点，选择在啮桑。</p>
<p>齐王田因齐收到秦国的文书，派出齐相田婴及众多重臣前往。楚王熊槐收到秦国的国书后，派出令尹昭阳、三闾大夫屈原等人前往。</p>
<p>张仪见了齐、楚都派出的使者。众人简单嘘寒问暖之后，张仪发表了三家均分天下，主导姬周天下的格局。</p>
<p>齐相田婴冷笑道：“张仪，你也太狂妄悖逆。”</p>
<p>张仪意气风发道：“张仪乃匹夫之人，狂是狂了点。齐相，你觉得我说的有错吗？”</p>
<p>田婴淡然道：“岂止错了。简直是错的一塌糊涂。中原诸侯，在你的眼中，就这么不堪吗？遥想当年，晋国压得秦国踹不过气。就连魏国，也曾让秦国百年不出函谷。张仪竟敢大言不惭，提什么齐、楚和秦国，三家均分天下。”</p>
<p>张仪苦笑道：“齐相，你是忘了。现在的秦国，已不再是令人宰割的国家。秦国至秦孝公变法之后，国力大增。东出函谷，跃过大河，略败三晋。北扫义渠，南压楚国。秦国，怎么没有能力，主导天下，分一杯羹。”</p>
<p>楚国昭阳闻言秦国压制楚国，讥讽道：“张仪好生狂妄。楚国和秦国，孰强孰弱。天下人自有公论。别以为秦国，赢了几场战争，就觉得秦人无人能敌。”</p>
<p>张仪道：“楚王继位，魏趁楚丧，伐楚取径山，楚国丧师割地。偌大的楚国，竟然不发一兵一卒，夺回失去的土地。楚国号称拥兵百万，土地三千里。面对奇耻大辱，无一男儿挺身而出。楚国的胸襟，秦国是学不来的。我王继位后，不仅赢了几场战争，尽收河西之地。前不久，魏国献出上郡。我王，筑上郡要塞。令尹，这还不能说明一切吗？”</p>
<p>张仪之言，将昭阳气得半死。</p>
<p>公元前328年，楚威王卒，熊槐继位。魏国趁着楚国丧主，新君继位，出兵楚国。楚国被魏国打败，丢了几座城池。</p>
<p>楚王熊槐刚继位，为了稳定国政，未能反击。面对丢城失地，昭阳也愤怒过。今日，从张仪那张嘴里说出来，昭阳听了更是怒不可遏。</p>
<p>“胜败乃兵家常事。令尹不必刻意挂怀。”三闾大夫屈原对着张仪，冷声道：“你说的没错。我王继位，魏国出兵，夺了径山等地。我王也感到耻辱。我王继位，励精图治，楚国国力大增。前不久，我王以令尹为将带兵攻入魏国，在襄陵大破魏军，夺取魏国八座城池，一血径山之耻。”</p>
<p>张仪故作糊涂，惊道：“楚国打败魏国，一雪前耻。我怎么不知道。”</p>
<p>屈原冷冷道：“我依稀记得，魏将吴起，以数万将士，击溃数十万秦军。魏将庞涓，马陵之战惨败之际，领着败军，就逼迫秦人献出河西之地。这几年，秦国挫败三晋，是不假。秦国用卑劣手段取得胜利，诸侯国也是自叹不如。”</p>
<p>秦人见楚人狂妄羞辱秦国，拔出长剑，准备拼命。</p>
<p>屈原谈笑风声，又道：“你看看。皆说我楚国乃蛮夷之邦，不懂教化。但我楚人也知晓，用命需在战场。秦国的威风，就是一言不合，拔剑恫吓。唉，吓死我了。”</p>
<p>张仪使了一个眼神，嬴疾手一挥，秦人收起长剑。张仪见眼前这位楚人，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气魄和胆识，瞬间觉得不枉此行。</p>
<p>张仪笑道：“秦人直爽，不懂文人的东西。刚才多有冒犯，还请你不要介意。”</p>
<p>屈原仰头道：“好在我楚人也有血性。否则，真会被秦人的直爽吓得卧榻不起。”</p>
<p>“哈哈哈。”张仪道：“敢问阁下，如何称呼。”</p>
<p>“楚国三闾大夫，屈原。”</p>
<p>张仪道：“今日，我们是来商议均分天下，其他无关的事情，避而不谈。”</p>
<p>屈原冷声问道：“楚国凭什么与秦国均分天下。”</p>
<p>嬴疾上前一步，顶了回去，“凭我秦人手中的长剑。”</p>
<p>“哈哈哈哈。”屈原一阵狂笑，冷色道：“好。我倒是要领教领教，秦人的长剑，有多厉害。”</p>
<p>“三闾大夫，若想领教秦人的长剑，以后有的是机会。”张仪一改和善的面孔，眼神冰冷，“楚国不愿意均分天下，秦国就与之争天下。我</p>
<p>秦国输得起，楚国输得起吗？”</p>
<p>“输不输得起，由不得你秦人来说。”屈原道：“楚国和秦国谁输得起，谁输不起，比比拳头立马见分晓。张仪亮出秦人的剑。我倒要看看，是你秦人的剑锋利，还是我楚国的剑锋利。”</p>
<p>张仪见商谈，谈不下去，不断思考应对之策。</p>
<p>“秦国乃西戎蛮夷，齐国乃礼乐教化之邦。秦国和齐国均分天下。秦国有资格吗？配吗？”齐相田婴，正色道：“我王继位，改革图强。围魏救赵、围魏救韩，两战消灭魏军主力。你们秦人靠偷袭取胜。和你们平分天下，我王的脸面挂不住，也会觉得可耻。”</p>
<p>“对！我们楚人，也觉得可耻。”屈原怒色难消道：“天下，有德者居之，岂能均分之。”</p>
<p>张仪长长出了一口气，他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齐、楚不愿和秦国均分天下，那秦国就和你们争天下。我们在战场上，分出高低。究竟是齐国、楚国强，还是秦国强。我们就用实力说话。”</p>
<p>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齐、楚和秦国，再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屈原和昭阳，离开大帐。齐相田婴，随后离开。</p>
<p>张仪走出会谈大帐，为秦相数年，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憋屈过。他见齐国和楚国的人驾车离去，微扬头颅，注视着明媚如洗的天空，一声惨笑。</p>
<p>三国密谈，均分天下，最终三国不欢而散，还结下了仇。张仪还能笑得出来。</p>
<p>嬴疾道：“秦相的计策失败了。”</p>
<p>“是啊！我失败了。”张仪叹息道：“可惜了！我设计的蓝图，就毁了。”</p>
<p>“秦相，不必伤心。有朝一日，秦国定会给齐国和楚国一点颜色。”嬴疾看着齐人和楚人的身影，“让他们为今日之言，感到后悔。”</p>
<p>嬴疾以为张仪的计策失败了，定会很伤心。但他不曾在张仪的脸上看出一点挫败感。</p>
<p>张仪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我失败了，但我们的计策成功。天下乃一家，怎可均分。均分天下，不过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我这样做是为了挑拨齐楚与三晋的关系。如此，中原大乱，我秦国东出，尽收渔利。”</p>
<p>嬴疾微微一笑，不做声回答。</p>
<p>“齐、楚、秦三国密谈，谈了些什么内容，诸侯不知。但，诸侯国安插的斥候却亲眼目睹，三国派出了重量级的大使，商谈了数个时辰。我们在将密谈的真假消息全部泄露出去。诸侯真假难辨，为了名分，也会争个你死我活。”张仪向前走出一步，笑道：“无论结果如何，秦国都是最大的赢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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