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晋阳郡主
<p>浩浩荡荡的韩、赵两国的迎亲、送亲队伍，行走在屈曲蜿蜒的小道上，一眼望不到尾。</p>
<p>道路两旁，皆是闻讯赶来的人。</p>
<p>他们想要亲眼目睹韩王姬结婚时的盛况。他们一边祝福王姬得到幸福，一边在心中感慨，人生若能如此，方不负来世走一遭。如此隆重盛大的婚礼，无不令人心生向往之。</p>
<p>一行人出了王城，向西而走，过宜阳，至野王，行上党往北而行。</p>
<p>韩仓敲了敲韩姬瑶的车鸾，“姬瑶，往前行走三十里，便是赵国的领地。”</p>
<p>韩姬瑶心情沉重，简单地回道：“嗯。”</p>
<p>韩仓知道妹妹的心思，也不点破。身在王室，一切要以国家的大局出发。他们是没有资格，也不配谈论感情。</p>
<p>韩仓虽是韩王康的长子，韩国的太子，未来的储君。但王室向来复杂多变，今天你拥有之，明日也许便不再属于你。王室间的同室操戈，兵戎相见，韩仓岂能不明白。</p>
<p>韩仓身为长子，理应为母后、妹妹的幸福做长远打算。韩姬瑶虽是远嫁赵国，但韩仓相信，赵王雍不是凉薄之人，定会善待她。</p>
<p>韩姬瑶嫁给了赵王，赵国也成为了韩仓的政治资源。再加上母后贵为一国之母及韩仓在韩国的地位和影响力，很难有人能够动摇他的储君之位。</p>
<p>韩国未来的王，是他的探囊取物。</p>
<p>往前行了三十里，便到了赵国上党郡。赵豹踏上故土，笑着对肥义说道：“奔波了二十日，总算到了我国的领地。”</p>
<p>肥义往前看了一会儿，笑道：“相邦，上党郡郡守公子歇来了。”</p>
<p>赵豹年岁老了，眼力比不上肥义，待到公子歇离他有百步之距，他方才看清了来者。大队人马也在此时停了下来。</p>
<p>上党郡郡守公子歇走上前，行礼道：“相邦，我再此恭候多时了。”</p>
<p>赵豹笑道：“郡守大人辛苦了。”</p>
<p>“相邦，能否进入城中喝一杯。”</p>
<p>“不是我不肯赏光。”赵豹往身后看了一眼，续道：“王上在邯郸盼望着我们早日回去。”</p>
<p>“既然如此，我送相邦一程。”赵歇也明白王上成婚乃国中大事，也不敢耽搁时辰，以免王上怪罪下来。赵歇转身，大手一挥，其后的人即刻站立两侧，腾出一条容大队人马行进的道路。</p>
<p>公子歇抬手道：“相邦，请。”</p>
<p>赵豹待人向来亲切，回礼道：“请。”</p>
<p>大队人马又重新踏上了前往邯郸的道路。上党郡的百姓听闻赵国迎亲队伍要经上党，回邯郸。这些人不约而同，自相前来目睹‘王后’出嫁的车队。</p>
<p>道路两侧的赵国百姓见着盛大的车队，发出一片欢声雀跃的声音，欢唱道：“恭迎王后。”</p>
<p>韩姬瑶尚未与赵王雍成亲。这些人便视她为王后，送出最高贵的礼仪。</p>
<p>韩仓见了，心中一阵大喜，“姬瑶，你看了吗？赵国的百姓，正在迎接你。”</p>
<p>韩姬瑶的心情没有受到外面的声音干扰，依旧端庄地坐在车内，应答了一声，“嗯。”</p>
<p>韩、赵两国的迎亲、送亲之人，见来了这么多人，正在看着他们，个个更加卖力奏响音乐来回应。赵国境内，也是一片喜气洋洋。</p>
<p>公子歇亲自将赵豹等人，送出上党郡，“相邦，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根据赵律，非国君召见，郡守不得擅自离开领地。”</p>
<p>赵豹回道：“辛苦了。”</p>
<p>公子歇笑道：“相邦严重，这是我的荣幸，怎敢言苦。”</p>
<p>赵豹笑道：“没能喝上几杯郡内产的美酒，心中还是有点缺憾。”</p>
<p>公子歇忙道：“相邦想喝上党郡的酒，我派人送入你的府中。”</p>
<p>“到你的地盘未能与你痛饮一番，实在对不住。”赵豹招了招手，“你不会怪我吧！”</p>
<p>公子歇笑道：“王上成亲大典，比饮酒重要。”</p>
<p>众人一听，齐声发笑。是啊！国君的成亲大典是最重要的。</p>
<p>就在这时，前方来了一队人马。</p>
<p>赵豹、肥义、赵歇和司马望族放眼望去，见是赵王乘坐的车。众人心中来不及疑惑王上怎么突然来了，连忙整顿仪容，上前迎接。</p>
<p>赵雍的车辆停在众人面前，风尘未消散。赵豹便拱手道：“王上圣安。”</p>
<p>车内传出一片惊慌的声音，“相邦，我…不是…不是…”</p>
<p>太仆令公孙羽，回道：“相邦，里面的人不是王上。”</p>
<p>赵豹往车内看了看，疑惑道：“里面的人是谁。”</p>
<p>车内的人，从后面下车，走到公孙羽面前，埋怨道：“太仆令，您是对我有意见呢？还是有意见呢？我没享受到半点王上座驾的乐趣，还吐了。你再看看我的屁股被颠簸得有些生疼。”</p>
<p>公孙羽歉然道：“中正大人是我不对，一路上我赶车太急了。”</p>
<p>穆涧冷冷道：“太仆令不是赶得太急，而是快飞起来了。”</p>
<p>司马望族见来者是穆涧，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问道：“穆涧，你怎么来了。”</p>
<p>穆涧拍打了他的手，一脸嫌弃地喊道：“松开，松开。”</p>
<p>司马望族松开了他，见对方头顶上的高冠歪了，衣服也是松松垮垮的，纵声大笑道：“穆涧，你的这身形象，真是要…”</p>
<p>“我的形象怎么了。”穆涧的眼神朝着四周的人看去，众人也是欲笑又止的表情。司马望族笑得肆无忌惮。</p>
<p>穆涧的心开始有点慌乱了，低声对着身后的一人，不耐烦地问道：“快说，我哪里不对劲。”</p>
<p>那人身份低微，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脸上大大写着两个字‘为难。’</p>
<p>司马望族忍不住说道：“你啊！衣冠不正。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唉，有辱斯文。”</p>
<p>穆涧下意识去整理衣冠，满脸皆是尴尬。</p>
<p>司马望族也不在打趣他，问道：“你不在宫中陪伴王上，跑上党郡来干嘛！”</p>
<p>穆涧挺起胸膛，义正言辞道：“其一，王上让我来上党郡告诉郡守，王上大婚那日，请您回邯郸喝杯喜酒。其二，王上等不急了，命我来看看，你们具体位置到哪里呢？”</p>
<p>赵歇听闻王上大婚那日请他回邯郸喝喜酒，瞬间心情大悦，“麻烦中正大人转达一下，我会在王上成亲大典上回邯郸，喝王上的喜酒。”</p>
<p>穆涧点了点头，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我会转达郡守交代的话。”</p>
<p>司马望族见不惯穆涧那样，推了他一下，骂道：“你小子，能不能好好说话，阴阳怪气的。”</p>
<p>穆涧嚷道：“司马望族注意你的身份。”</p>
<p>司马望族见他得意，问道：“我的身份怎么了。”</p>
<p>穆涧有意咳嗽一声，双手负在背后，以示提醒，“我是代替王上来的。你对我就不能客气点。”</p>
<p>“行啦！”司马望族见不惯他现在的样子，“别给我装大爷，小心我揍你。”</p>
<p>穆涧躲在赵豹身后，叫嚷道：“诸位大人，您们都听见了。司马望族想要揍我。揍我就是打王上的脸。你们管不管。”</p>
<p>赵豹暗中朝司马望族使了一个眼神，故意岔开话题，“郡守、大司马，今天气象不错啊！阳光普照，万里无云。”</p>
<p>“是啊！”赵歇接话道：“这种天气，适合出去户外运动，打打猎。”</p>
<p>“嗯。”赵豹舒展了一下筋骨，“好久都没出去打猎了，不知我的弓马骑射荒废了没有。”</p>
<p>肥义也道：“这种天气啊！最好喝上几杯，美美滴睡上一觉，那才快活。”</p>
<p>三人，你说一句，我答一句，完全没有理会穆涧的感受。司马望族见众人帮着自己，带着一股邪恶的眼神，摩拳擦掌朝穆涧走去。</p>
<p>穆涧一下傻了，瞬间底气泄了一半，认罪道：“司马望族，我错了。”</p>
<p>司马望族问道：“错了吗？错在何处。”</p>
<p>穆涧，忙点了点头，“我不该拿着鸡毛当令箭。”</p>
<p>“知道错了。”司马望族又问道：“该怎么做？”</p>
<p>穆涧放低身子，朝着众人赔礼道：“请诸位原谅我冒失之举。”</p>
<p>肥义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再看了韩国众人，说道：“相邦，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赶快启程吧！”</p>
<p>“走吧！”赵豹笑道：“王上等不急了，派人来催了。”</p>
<p>公子歇，对着众人道：“诸位，请慢走。他日王上大婚典礼，我与诸位邯郸聚首。”</p>
<p>众人回礼，齐声道：“告辞。”</p>
<p>斥候传下命令，高呼道：“启程。”</p>
<p>一片笙箫鼓乐弥漫在天地之间。</p>
<p>忽然，众人眼前尘土飞扬四起，大队人马朝着他们逼近。</p>
<p>赵豹、赵歇及肥义不知来者是敌是友，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命令侍卫保护韩国公主及韩仓等人。等到浓烟消散，出现在他们不远处的是一位身穿银灰色软甲的女人。其后跟着一队整装待戈的将士。</p>
<p>赵豹提声高呼道：“来者何人。”</p>
<p>那人似乎在人群之中寻找着什么，也不搭理赵豹的问话。</p>
<p>赵歇额上留下几滴汗珠，他想？对方若是敌人，那可真的不妙了。这些人，在自己的管辖地界出了事，他是难以向王上交待的。</p>
<p>赵豹也察觉出了紧张情况，对着肥义使去一个眼神。肥义领会心意，往身后韩国公主的马车探了一眼。</p>
<p>如果来者是敌人，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破坏韩、赵两国联谊。不管等会发生什么事，一定要护佑韩国公主及韩国太子的周全。</p>
<p>赵歇也暗中布置自己带来的人马，以应对突发的状况。</p>
<p>韩姬瑶见人马停下来有段时日，四周又多了些甲士，问道：“哥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p>
<p>韩仓也感受到了此中的变故，对着自己的贴身护卫道：“你们几个，保护好公主。”</p>
<p>韩姬瑶见他神色不安地离开，问道：“哥哥，你要去哪里。”</p>
<p>韩仓不想要妹妹担心，含笑道：“我去前面看看。”</p>
<p>韩姬瑶见外面气氛紧张，叮嘱道：“哥哥，小心点。”</p>
<p>韩仓笑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p>
<p>赵豹见韩仓出现在自己面前，便道：“太子身份尊贵，还是离危险之地远点。”</p>
<p>韩仓摇了摇头，回道：“我韩氏男儿，岂是怕危险之人。赵相，你说怎么办吧！我和我的人都听你调度。”</p>
<p>赵豹虽见韩太子有血性，但也不能将他置于危险之地，“待会发生变故，肥义会护佑你们安全。”</p>
<p>韩仓看着眼前僵持的局势，一点也不害怕，认真道：“我们都是一家人了，理应同进同退，岂能抛下你们，独自偷生。”</p>
<p>赵豹见韩太子如此英雄，也不多劝，厉声道：“好。我们就携手共同应对危局。”</p>
<p>一阵大风佛过，那女子娇声一扬，语调中带着怒气，“司马望族，给我滚出来。”</p>
<p>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瞥向司马望族，皆以为是他招惹了眼前的女子。</p>
<p>穆涧听出了那女子的声音，喊道：“云舒姐姐是你来了吗？”</p>
<p>司马望族听见这个名字心中一动，神情有些悲伤。时隔多年不曾相见，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以这种方式。</p>
<p>穆涧挤开众人朝着那女子的方向走去，笑嘻嘻地道：“云舒姐姐真的是你，几年没见，你长漂亮了。”</p>
<p>赵云舒也认出了穆涧，跳下马车，持着长剑走上前，带着善意，“小涧子，你这幅嬉皮笑脸还是没变。不知你的剑术有长进没。”</p>
<p>穆涧连忙摆手，“云舒姐姐，你就放过我吧！我是永远也打不过你的。”</p>
<p>赵云舒才不想就此收手放过他，冷哼道：“少说废话，看剑。”</p>
<p>穆涧见众人看着，不能不抵抗吧！于是，慌乱中拔出腰中的长剑迎敌。</p>
<p>几个回合下来，穆涧已露败迹。穆涧见打不过，扔掉长剑，高举双手求饶道：“云舒姐姐，不打了，不打了。我认输了，认输了。”</p>
<p>赵云舒优雅地收回长剑，取笑道：“你啊！除了这张嘴有点本事，其他没有一点长出。”</p>
<p>穆涧嘻嘻哈哈道：“多谢云舒姐姐秒赞。”</p>
<p>赵云舒对他摇了摇头，“你啊！没救了。七尺男儿，不会舞刀弄剑，岂是我赵氏健儿。”</p>
<p>穆涧认真地听着云舒姐姐地教诲，也不出言反驳。</p>
<p>赵云舒怒喝道：“司马望族，你要躲我什么时候。”</p>
<p>那名女子处处都穆涧手下留情，也不伤他。赵豹从中得到一个消息。那就是眼前这名女子，不是他们的敌人。</p>
<p>赵歇脑海深处想起了什么，问道：“相邦，你还记得赵疵将军还有一个女儿吗？叫什么来着。”</p>
<p>赵豹眼神一亮，惊道：“你是说赵云舒。”</p>
<p>“对对对。”赵歇望着那名女子，感慨道：“时隔多年没见，云舒长大了。赵疵镇守晋阳，河西一战，为国捐躯。其女继承了父亲的遗志，守我赵氏旧都。今日见她，有其父的风采。”</p>
<p>“赵疵为国捐躯。先君厚待其家人，封其女为晋阳郡主。”赵豹笑道：“时隔多年，我竟然没有认出她。”</p>
<p>肥义纳闷道：“晋阳郡主为何要拦住我等的去路。”</p>
<p>赵豹看了司马望族一眼，叹道：“怕是有人伤了，我们这位晋阳郡主的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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