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城西，韩氏的部曲家奴与来犯的乱民[jiao]织成团，染血的辎重散落一地。城内到底窝藏了多少乱民谁都不知道，韩氏族长心知不可继续胶着下去，否则被包圆就是灭族。

  “冲出去！”这时他也顾不上没有跟上的同族，阳翟韩氏不能在此被灭族。

  此时的韩珏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摸了摸脑袋又晃了晃发现头不晕眼不花。随即在一具尸体旁捡起一把镰刀想了想又扯下尸体额头上的黄巾塞进胸襟内撒腿就往北边跑。东城是府衙所在，北城是大户人家的聚集地。城内的乱民并没有[chao]水般覆盖了整座内城，而是重点在照顾东城和北城。

  不知道城外是什么情况，韩珏不敢贸然独自从其他城门出城。根据之前的粗略统计，城内门上黄土涂字的门户大概只占五分之一左右，基本集中在西城与南城。以此推算，如果乱民均来自城内，规模至少得有上万人。

  西城最为贫穷，此时街上的人反而最少。加入太平道的已经一窝蜂的涌向东城和北城造反去了，安分守己的都大门紧闭一声不吭。

  “嘉郎？”借道西城走北城门路上一转弯遇到郭嘉，他跟郭母坐在牛车上，车上什么财物都没带，后面跟着两个仆从。

  “珏郎你怎么在这里？”看着韩珏的模样，郭嘉猜测可能是跟家仆走散了，连忙招呼她上车。

  郭氏也要出城避难，但出门之前，他爬到梯子上远远的观察过四周的情形，绕西城走北门是他通过观察后认为比较安全的路线。因为郭氏的坞堡也在北城，所以必然会从北城出去。

  “我们要从西门出城绕过去吗？”韩珏上来后问道。按她的计划，应该是抱团韩氏直走北门最省事，结果谁曾想这些乱民的目标居然是韩氏这种大户人家。

  “现在不妥。”郭嘉说道：“就凭我们，怕是从哪个城门都难以出去。”

  但凡造反的人长了脑子，此时应该已经控制住了城门。

  “韩氏跟郭氏的人应该都在北城门激战，如果现在过去汇合，仅凭我们几个，也很难。”掉队后，想再跟上没有那么容易。韩珏想着要实在是出不去，只能设法在城里苟一段时间等待朝廷的反攻，就是不知道在此期间能不能好运的保住命。

  从哪个门出城妥当，郭嘉也不知道。北城门、东城门附近乱民最多，出城难度最大。显然，眼下防守较为薄弱的应该是南城门和西城门，但防守再弱也不是三五个人就能去以身犯险的。

  “若有人从西门或南门出城，或许我们可以趁乱跟随。”

  如果他是家主，不会选择由北门出城。城内大户人家不少，希望有人能不扎堆绕行西门。这样从西门折向北方，应该能最快跟郭氏汇合。

  郭嘉的首选是跟随族人至坞堡避难，这也是唯一的选择，其他的都是迫不得已。他深知以自家的情况，不可能被宗族特别照顾，所以才决定绕道汇合。

  “那我们在哪里等待时机，西门还是南门？”

  郭嘉的计划有可取之处，他们现在离西门更近，如果去南门，还要再绕过去。以眼下的情况，绕过去更麻烦，韩珏倾向于在西门附近守株待兔。

  “先去西门看看。”

  如果西门可以，郭嘉也不愿意绕去南门，从这里去南门要跨越小半城区，很危险。

  “我先潜过去看看那边是什么情况。”说着从胸[kou]的衣襟里薅出那条黄巾胡乱的扎在额头上。

  “珏郎！”郭嘉连忙喊住她，“莫去！”

  然后朝其中一个仆从说道：“你先过去探查一下，远远的看一眼即可，无需靠近。”

  在自己不一同冒险的情况下，他不能让韩珏为自己冒险，否则怎么跟韩氏[jiao]代？

  “把黄巾先摘了吧，看看西门的情况再做打算。”

  混进乱民之中并不是上上之选，在他看来，韩珏过于鲁莽。

  约过了两刻后，前去打探消息的仆从跌跌撞撞的跑了回来，说是西门有一股乱民守卫，约有百十人。

  其实现在大部分乱民都集中于东门和北门。□□起于东城，府衙被袭击，城内守兵与乱民激战于此，太守司马儁从东门逃窜，北城世家大户开始撤离。现在是东城和北城的大户人家被挤在了这里不能脱身，乱战厮杀。

  同在北城的其他人发现北门难以通过，转而选择西门，向西突围的人分担了韩氏和郭氏的压力。城中的乱民并不是无脑胡乱攻击，他们接到的命令是焚毁府衙杀死官吏占领颍川，尽可能的扣留诸如韩氏、郭氏等的族人。

  韩氏、郭氏等均有族人在朝为官。扣留其族人，自然是为了拿捏对抗朝廷。可惜这些世家大族根本不愿坐以待毙，各个都奋起反抗。

  从北边过来的不知道是哪家，牛车马车还有随车仆从拖拖拉拉，后面缀着喊杀的乱民，动静不小。

  “来了。”

  机会来了，韩珏握紧手中的镰刀咽了[kou]唾沫，郭嘉抓着佩剑紧张的说道：“等下我们伺机一并冲过去。”

  打头阵的是十几骑从，冲过去一阵乱杀，守城的乱民顿时溃散。后续的仆从部曲蜂拥而上砍杀过来，很快杀出一条血路，打开了西城门。

  “阿娘坐稳。”郭嘉瞅准时机一剑刺在牛屁股上，受伤的老牛吃痛“哞”的一声向前加速，颠簸的木板车哐当哐当的混入逃跑的队伍，后面还跟着紧追不舍的乱民。

  城外是官道，一路畅通，跑过十里长亭才终于甩掉追兵，老牛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眼看着似乎跑不动了。

  “不知道北门那边怎么样了。”韩珏明白出城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必须要找到族人。

  郭嘉说道：“由此折往北边看看，出城之前已经燃起狼烟，坞堡据此不足二十里，接应的部曲应该到了。”

  郭氏的奴仆部曲并不全集中在城内，城外二十里的坞堡内还隐藏着大量的部曲和奴仆，韩氏也一样。狼烟是信号，一旦城内燃起狼烟，坞堡内的部曲就知城内有变，将前来接应。

  韩珏不知道这些，之前她看到的城内到处冒黑烟，其中某些黑烟就是干柴湿柴加桐油燃烧所致，专门用作报信。她点点头，“那我们绕道过去。”

  此时北城门，韩氏与郭氏的队伍已经混在一起，两家的家主都知道拼死也要出城。只有出城，才有生路，城内无险可守，抵达城外的坞堡才能保住活路。

  韩氏坞堡坐镇的是族长的一个嫡子还有两位庶子，平[ri]里负责[cao]练部曲安排奴仆耕作。清晨时分，角楼的哨守遥望阳翟城内袅袅黑烟升起，以为是城中失火没有在意，因为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乌龙事件。

  见到黑烟以为城中有大事发生，结果跑过去才发现只是失火而已。然而，不多时，不止一处冒烟，哨守连忙前去禀报。坐镇的嫡子不敢懈怠，连忙派出探子快马前去打探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探子还未近城便遇到逃窜路过的太守司马儁一行，得知城内有变兵分两路一路继续去城内探查，另一路急慌慌的跑回坞堡报信。

  “什么？”听到汇报后韩琳大惊，他的两位庶弟也“蹭”的一下站起身来，焦急而惊慌的说道：“大兄，阿爹阿娘还有族人都还在城内……”

  韩琳稳了稳心神，吩咐道：“着韩甲带一半部曲速速前去北门接应，骑兵全带上，剩下的部曲在角楼警戒，准备好弓箭手。”

  “鸣钟让奴仆们统统回来，同时紧闭坞堡大门，无令不得出入，违令者斩！”

  他所料不错，韩氏出城首选是北门，韩氏的部曲半道上与郭氏的部曲相遇，两相汇合一同奔至北门。城内，乱民只是关闭城门，城墙上的根本没有布防，两家的部曲抵达后只听得城内喊杀声不断，却不得入内。

  他们来的匆忙，根本没有带攻城器械，再说坞堡里也没有准备这种东西。无法只得派人去其他城内探查，后发现西城门可入内，忙折往西城门。

  百十骑兵呼啸而入，后面跟着手持利刃的部曲，一路奔往主家，及至北城发现尸横遍地。韩氏族人已经冲到城门下，正在激战，前来救援的部曲[cao]刀砍向围攻的乱民。

  太好区分了，根本不担心会砍错。所有的乱民都头戴黄巾，像人形蛾子一样。很快，北城的大门被打开，韩氏和郭氏得以顺利出城，这一路不知损失了多少族人以及仆从。

  蹲守在去坞堡的必经之路上，韩珏和郭嘉等终于等到了各自的族人，顺利汇入队伍前往坞堡避难。

  诸如韩氏、郭氏等有弃城而逃的资本，因为他们在城外有易守难攻的坞堡，至于城内其他人家，就算是跑，要跑到哪里去呢？

  这一[ri]，注定是被历史铭记的一天，大汉十三州不知道有多少城池失守，多少生灵涂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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